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葡人籍的官军操炮手丹尼斯今年三十五岁了,他十七岁时期就跟随葡萄牙远东舰队来到了南洋,他是一名工作十分娴熟的火炮手,瞄准火炮发射百发百中。

早在半年多以来他跟随明人北上的船队来到了徐州,为什么不远千里北上,丹尼斯的目的很单纯,那就是为了求财。

他曾经因为右腿受了伤被迫在葡萄牙远东舰队中退出,后来在澳门浑浑噩噩度日,他这一生引以为傲的就是操炮的技术,不会轻易去干别的营生度日,日子过的愈发艰难。

北上徐州后这位陈姓的大明将军开价很是大方,懂得火器技术的就去军械局,会火炮技术的就去当教官训练炮手。

半年间丹尼斯一直在训练徐州镇新兵炮手,这次军队大整编,炮队也大扩编,火炮多是新手,必须老手或者教官们来带。

他们这二十名葡籍炮手既是教官也是火炮手,是作为雇佣兵的存在,每月给的佣金和薪酬很是丰厚。

丹尼斯本人被编入了第三旅旅属炮总的队伍中,他们的炮总有三磅红夷炮两门,六磅红夷炮三门,中小型佛狼机火炮五门,共计有十门火炮。

这次随军出征归德,是丹尼斯一次作为雇佣兵的身份跟随明军大队出征剿寇,他的心情既是激动也是振奋。

至于上了战场的害怕,丹尼斯作为曾经的老兵自然是不怕的,有的只是对战场上的好奇,好奇这些明兵们是如何行军打仗的。

打进土寇攻击队伍中的头一炮就是丹尼斯亲自指挥操炮打的。

炮身上装有准星、照门,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,精度比较高。

打完第一炮之后,一名炮手就地把扔在雪里浸泡的大块抹布擦在了炮身上,随着沸腾的热气和滋滋的声响,一名炮手用带钩的刷子先把没有燃烧完全的碎布等东西钩出来,再用沾水的毛刷伸进炮膛清洗并熄灭火星,然后用干布包裹的炮杆伸入炮膛去擦干。

紧接着装填手将早就准备好的弹药组件整个填入了炮膛之内,接着用棍子一捅到底夯实。

点火手快速上前用铁钉插入火门孔,拔出后接着又将引火管插入。

丹尼斯炮队的甲长也是队长,他站在火炮护板之后,手牵拉引火管火绳,眼睛看着炮尾上的表尺进行瞄准。

丹尼斯瞄准时,以表尺顶端的缺口对准准星顶部的尖端,再瞄准目标,三点一线。作为配合,根据炮长的口令,俯仰手在炮尾转动火炮的移动装置,调整火炮的转向角度。

所有工作都已完备,瞄准到一处土寇人群密集的地方,丹尼斯微微一笑,用着生硬的汉话高声喊道:“开炮!”

周边炮手们纷纷半蹲捂着耳朵,丹尼斯用力拽发火绳,引火管内的那根铜丝会被拽出,在铜丝拽出的过程中,摩擦发火。

引火管内即向炮膛方向窜出火焰,点燃前方的发射药包,发射药包剧烈燃烧后产生高压气体,将炮弹顺利推出炮膛。

嘭的一声巨大声响,炮身周围的土地震颤着,凶猛炙热的火焰从炮口喷出,一颗五斤重的实心铁弹呼啸而出,两百步开外的一处土寇密集处人肉糜烂一片。

其他几门红夷炮也接二连三开着炮,只不过他们装填开炮的速度效率远不如丹尼斯这一甲。看到四周羡慕肯定的目光,丹尼斯心头振奋不已,他在这里不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工资待遇,重要的是得到了重用和认可。

他骄傲的火炮技术有了用武之地,军中的人都有尊敬他,认可他,他实现了个人的价值。

土贼们还在大步前进,只不过阵型越发散乱了,进入两百步后,炮总内的不止红夷炮,佛狼机炮也纷纷开炮。

这些火炮的威力、精度、射程样样都不如红夷炮,但胜在有个巨大的优点,那就是装填方便速度快。

红夷炮的巨大威势本就吓惨了土贼的胆子,加上佛狼机炮密集的火力打击,第一波攻击的土贼终于崩溃而散。

他们的逃跑也冲乱了后续进攻的土贼阵列,一时之间贼寇的阵列慌乱无序,倒是个趁势反击的好机会。

“叹为观止,简直叹为观止!”

右翼方阵之中,标内安抚官夏完淳骑着高头大马不断抚掌赞叹,他亲眼看着后阵中的炮总火炮有序威力打击土贼的进攻,还没到真正的贴面近战,贼寇就轻易败了,且遭受了不小的伤亡。

随着徐州镇扩编,夏完淳也是火箭般蹿升,这是他第一次出征打仗,心中充满着激动好奇,远处土贼的溃败伤亡,血肉横飞,给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视觉上造成了不小的冲击。

他虽年少却不丝毫不害怕,反而在不断观摩和学习的心态。

他终于明白了徐州镇的战力为什么这么强了,光是这火力差距就是对这些土贼的降维打击。

官军一直未动,这给了申靖忠重新整顿人马继续进攻的机会和时间。

很快土寇的第二波进攻到来了,不比上次的远处闲庭漫步,这次土贼们隔着老远就加快了脚步冲锋,以求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官军阵前,避免火炮的杀伤。

徐州镇的火炮杀伤依旧凶猛无比,而对面的土贼也是下了狠心,将溃逃的土贼一下子当场斩了数百人,更是派出马队巡弋督战,凡是发现后退者一律射杀。

“杀啊!”

冲锋的土贼们陷入了癫狂,他们赤红着眼球大步奔跑冲锋,终于逼近了徐州镇右翼百步之内。内中的弓手们纷纷蹬步射箭,整个天空恍惚一暗,大批的弓箭从高空掠过,这批箭还未落地,又是一阵弓弦响动。

土贼们似乎恨极了,疯狂射箭,连续抛射不听,官军大阵的天空眨眼间似乎要被遮蔽住了。

“大家都稳住了,贼寇都是些乌合之众,根本打不过我们的。”

“贼寇们在抛射,弓箭的威力不强,我们的甲胄厚实完全能抵御住,只需要壶好头面。”

作为标安抚官,小将夏完淳骑着马奔腾在阵列中,大声呼喊激励着阵中的将士,身后的安抚军士们不断重复着他的话。

军阵中的将士们大都是新兵,作为安抚官,夏完淳的职责就是战时安抚鼓励军心,使他们的士气和战力完全提起来。

土贼们疯狂咆哮着,越冲越近,已经到了八十步内,官军阵中依旧静悄悄的,在一面面重盾之后,一杆杆黑沉的火铳探了出来。

而官军中阵也有了行动,铳兵们排排上前瞄准了向前冲锋的土贼侧面,与右阵的铳兵们形成了交叉射击。

七十步了。

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猛然响彻,官军阵中的军官们纷纷的喝吼瞬间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中。

犹如风吹麦子般,一片的土贼扑倒在了官军的阵前,形成了犀利的杀伤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