伽南香对这突如其来的异状，也感到颇为吃惊。
她迅速的朝着地上破裂的阵盘一挥手，碎成两半的阵盘，落在她手中。
只见阵盘里面的灵气、阴气通通都消失不见了，彻底沦为一个凡物。
又知道这阵盘可是她贴心之物，不知道温养了多久，如今却莫名其妙却毁在这里。
伽南香大师紧皱眉头，自语道：“那是什么原因导致阵盘破裂的呢？雷属性异灵根，当时又没有雷法出现，甚至雷属性灵气的波动都没有！正道功法与鬼道相克，如果出现的话，只可能将法阵击毁，而不是将里面吸收一空。”
伽南香站了起来，围着张雷转一圈，质问道：“夏靖宇，你有没有修炼什么邪功？或者越级修炼一些秘术，自主护身功法？”
张雷如实道：“回大师的话，在下是雷属性异灵根，一般的邪功妖法刚好跟我相克，哪怕我再缺少功法，也不会考虑那种邪门歪道；至于秘术和护身功法，我刚好前几天买了几本，但还没开始练。”
伽南香这下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。
按理说，以鬼婴泣血阵的侵蚀能力，即便是应付结丹期的修士，也绰绰有余了。
毕竟她的修为，可是只离元婴期仅一步之遥的结丹后期。
伽南香围在张雷旁边，不断踱步，不断思考原因。
难道夏靖宇遇到心魔是“眼魔”？
这个想法，刹那间在伽南香脑海中浮现。
不过，随即又将眼魔的可能排除掉。
要知道眼魔是元婴期的存在，岂是一个筑基期心魔能遇到的？
伽南香思考许久，还是没有把鬼婴泣血阵突然碎裂的原因想出来。
伽南香叹了一口气道：“夏靖宇，你的眼睛想要恢复，单靠由外向内是不行的，现在只能考虑由内向外。可这样的话，危险系数又会很大。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，看你愿意尝试嘛？”
张雷在鬼婴泣血阵碎裂后，也在不断思考其碎裂的原因。
虽然这件事发生在他本人身上，但依旧不是很清楚。
好似鬼婴泣血阵中蕴含的庞大阴气，呼的一声，就消失在他的眼眶中一般。
然而，张雷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，眼眶中就是一片光滑的皮肤，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存在。
伽南香见张雷默不作声，继续问道：“夏小友，风险方面你放心，我会尽可能控制的。”
张雷缓过神来，抛开心中的遐想，恭敬的回复道：“大师，您尽管施法吧，我没什么大碍。”
伽南香干脆道：“好，那我现在就安排。”
随即，伽南香看向齐刘海道：“齐道友，这附近有开阔的一点地方没有？我需要布置一个大型阵法。”
齐刘海每次来青蛇坊，都用的传送阵，哪里知道附近有什么空旷地方。
不过这里可有一位地头蛇。
齐刘海朝老叟问道：“彭仁，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符合大师的地方？”
“有呢，众位前辈，就在这里不远，麻烦你们跟我来。”
随之，一行人在彭仁的带领下，来到一片绿茵茵的草地。
伽南香大师打量一番后，满意的说道：“就这里了，我等下要布置一个精血化神阵。这个阵法有三个阵眼，后面还要麻烦齐道友，卫道友帮个忙，输出灵力，维持阵法的运转。”
卫松子回道：“没问题。”
齐刘海回道：“应该的。”
伽南香大师见他们答应下来后，又看向张雷说道：“夏小友，你看到那个凸出的地方没有，等会你就盘坐在那里，我会以你为中心布置一个阵法。”
“跟上次略有不同的是，上次是你的眼眶外边有异样感，而这次是你全身都会感到疼痛，这是因为阵法会吸收你体内的一部分精血，而这些精血就是构建你双眼的主要材料。”
张雷深吸一口气，沉声道：“大师，没问题！”
伽南香继续说道：“好的，在此期间，我会尽量产生的痛苦的。后面的步骤我在和你说下，精血一旦凝聚后，在阵法的引导下，这些精血会强行开拓出眼部的血脉，从而形成新的眼珠子。”
“眼睛从无到有，这个过程疼痒难耐，十分难受。这个过程外人无法帮助分毫，只能凭你一个人硬抗，这是没办法的事，我希望你咬牙坚持一下，不要辜负杨会长一番心血。”
张雷朗声笑道：“大师您尽管放心，在追逐光的日子里，我也曾被照亮，为了重现光明，忍受些许疼痛又有何妨！”
伽南香哑然失笑道：“夏小友，果然是傲气藏于胸，刚刚有些看低你了。正所谓，水到绝境是风景，人到绝境是重生，小友经过此番经历，必将冲云直上九千里。”
张雷恭恭敬敬朝伽南香做了一个揖，“感谢大师的关心。”
伽南香摆摆手，说道：“没什么事要交代的了，夏小友你先去调整一下身体，把精气神调到身体的顶峰，等下你也好少受点罪。”
随即张雷走到指定位置，将体内持续运转的副脑停掉，转而全神贯注默念起清心咒。
伽南香大师见张雷已经坐好，便以他为中心，按照天地人三才的位置布置起阵法。
半个小时后，精气化神阵已经布置完成，伽南香大师开始催动起来。
处在阵法中间的张雷，很快就感觉到身体的变化。
原本体内平缓流动的血液，受到阵法的刺激，一下就变的激进起来。
几个呼吸后，血液的温度达到顶点，开始沸腾，连带周围空气中，都弥漫着血腥味。
张雷冷哼一声，把身体的不适驱散开来。
之前双眼被人挖去，受到过如此多的挫折，他都没哭喊一下。
如今仅仅是气血沸腾，岂能让他哀嚎！
如果连这点痛楚都忍受不了，以后如何在大道上走的更远！
张雷想到此处，清心咒也不念了，放开身体灵力守护，全身心开始细细品味血液蒸发、生命力流逝的过程。
精血化神阵运行十分钟后，张雷全身滚烫，脸色胀红，四肢凸显出数不清的裂口，犹如被千万只蚂蚁撕咬过一般。
即便这样，张雷嘴巴也没张开一下，只是抿着嘴唇，不让口中的血气消散，全力配合精血化神阵的运转。
精气化神阵如此抽取精血半小时后，张雷多年积累的精血，仅残余一点能维持生命力的数量。
此刻，张雷的身体强度，降到有史以来最低点。
即便一个凡人小孩出现在他面前，也能一拳将他击倒在地。
张雷之所以没有倒下，全凭一口气撑着。
而这一口气，不是灵气，不是志气，不是傲气，而是一股浓郁到极点的杀气。
仙都院古往今来就流传着以“杀”入道的传说，可惜谁也没见过这种传承者，有的只是陷入魔障的疯子。
在这刻，张雷开始对杀道有所领悟。
杀道，这个概念十分的笼统。
用什么武器杀，用什么功法杀，用什么阵法杀……
亦或者，将人杀死，使其变为鬼；将鬼杀死，使其变为聻（jian，第四声）；将聻杀死，使其变为希；将希杀死，使其变为为夷；将夷杀死，使其彻底化为虚无。
张雷感受到生命流逝后，对杀道有了全新的理解。
杀道，不是狭义上的杀，而是杀的体会。
又想明悟杀道，那就是必须理解杀道是什么存在。
杀道，在张雷看来，就像一枚硬币，也有正反两面。
正面是自己杀别人，反面是自己被杀。
只有理解杀人和被杀之间的关系，才能打开这道门缝隙。
张雷之前杀过福伯，杀过熊佳佳，杀过宁少杰，杀过夏建波、杀过霍公子、杀过文云曦。
其杀人的莫衷一是，有被逼杀人，有被迫杀人，有主动杀人……
杀人者，人恒杀之。
至于被杀的经历，张雷也经历过不少。
熊佳佳的坐骑一脚将他的胸膛踏扁，宋家三兄弟围剿他，郝道长逼他自削左臂，朱羽天准备扭断他的头颅……
以前，张雷面对被杀的经历，总是痛苦万分，只想着逃避。
而如今，他却是第一次正面直视生命的流逝。
每过一秒，就离死亡越近一步。
鬼门关就在眼前，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妙。
倚天照海花无数，流水高山心自知。
张雷口中浓郁到极点的杀气，开始转化成液体，朝他的两只手掌汇聚。
杀道，如同上天为他量身打造一般，似乎比先天带来的雷属性灵根，还要贴切。
张雷好像感受到杀道在朝他呼唤，为他喝彩。
精血化神阵终于停了下来。
而张雷已经推开了名叫杀道的大门，只差临门一脚。
作为推开这道门的代价，张雷体内的血液足足减少了五分之四，整个人的体型瘦的就像皮包骨。
之前的全身滚烫、脸色胀红全部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病态般的苍白。
站在阵眼上的卫松子，目睹这样情景，吓了一跳。
他朝阵法中间的张雷，大声喊道：“夏靖宇你快醒醒，伽南香大师，你快看看夏靖宇是怎么回事？”
主持精血化神阵的伽南香，面对这种异象，丝毫没有惊慌失措，反而劝慰道。
“卫道友，莫要惊慌，夏小友在悟道。虽然他的血液蒸发的数量达到五分之四，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，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峰，并且还在往上攀岩，如果这个时候你打搅他的话，可能造成他功亏一篑。”
卫松子略带焦急道：“大师，虽然悟道极为重要，但也要看场合呀。夏靖宇这样下去，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。”
伽南香劝谏道：“卫道友，莫要心慌，一切听我安排。万一夏靖宇有生命危险，我会操控精血内流的，保证会以他的生命安全作为前提。”
卫松子的神情，这才缓和一下。
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，把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人才，埋没在这里了。
隔了一盏茶后，伽南香感觉时机已经成熟。
她起身娇喝道：“齐道友，卫道友，加大灵力输入，成败就在此一举。”
话音刚落，三股灵力通过精血化神阵，合成一体，直接灌入张雷的体内。
这股磅礴的结丹期灵力，在伽南香大师的抽空下，先是将张雷凝聚出来的精血，斩成两半，然后灵力一分为二，挟裹着精血，冲破眼皮，进入空洞的眼眶中。
这次由内向外，果然如伽南香所料，一举被突破。
精血在外部阵法引导下，眼眶中慢慢有了血丝。
一条条血丝凝结在一起，便开始分化成眼白和瞳孔。
伽南香大师见状，从储物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灵涎果、聚灵草、凝血草、活气果、生骨花，等五种数百年年份的天材地宝，捏成粉末，分成俩份，朝阵法中间的张雷眼眶抹去。
这些药材粉末一接触精血，瞬间就融在一起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促进眼睛的形成。
数个呼吸后，张雷的眼皮分化完成，已经能够遮住眼眶了。
正在操控精血化神阵的迦南香，看到张雷的眼珠，始终差一丝没有办法彻底形成，心中不禁增添了几丝焦虑。
这么缓慢的进度，已经远远超出预料之外了。
还有，按照她的估计，眼珠是应该比眼皮还要先一步形成才对。
又知道精血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，也会慢慢失去效用的。
最糟糕的是，张雷体内的血液已经被抽了五分之四，也没有可供下一次治疗的精血了。
可如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眼珠形成一般。
伽南香之前想到的眼魔一词，再次浮现在脑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