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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妻子怀孕之后,为了不让妻子缺乏营养,岳家的生活条件开始有了明显的提高。

就连妻子的一日三餐,岳文轩都开始操心起来。早饭必不可少的是一杯奶粉和一颗鸡蛋,中午这顿饭也不让妻子吃食堂,而是让她带了饭盒去单位。

原本林知希还不想这么做,觉得有点过于高调了。毕竟别人都是吃的难以下咽的工作餐,她的饭盒里却是米饭和营养丰富的菜肴,就算她避着人,可总有被人发现的时候,同事们看到她吃的饭菜,免不了要议论一番。

但在这个特殊时期,岳文轩很坚持,考虑到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,林知希还是听从了岳文轩的意见,每天都带着晚上准备好的饭盒去单位。为了不让别人议论,她只能更加小心一些,吃饭的时候尽量避着人,不让别人看到她吃的是什么。

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。

上午看完最后一个病人,岳文轩正准备回办公室,他的大学同学范鸿简突然找了过来。

“你这个大忙人,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?”

范鸿简现在也已经是医院的科室副主任,每天忙得脚不沾地,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,肯定不会来医院找他。

“什么都瞒不过你,确实有事情和你说,顺便再蹭你一顿饭。

上个星期在你这里蹭了一顿饭,就把我的馋虫给勾出来了,饭店里的那个溜肉段实在是太香了,我这几天做梦,天天都能梦到。”

岳文轩同自己的三位大学室友一直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,上个星期刚刚请他们几个在饭店里大吃了一顿。

“那就走吧,今天不一定能吃到溜肉段,但就算没有这道菜,也有其他的荤菜,保准能让你吃个痛快。”

走出医院的大门,范鸿简开始说出今天的来意:“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商量一下谭绪平家里的事,他这个人脸皮薄,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,也不知道和我们这些朋友打个招呼,多少我们也能给他帮上点忙。”

“绪平家里出什么事了?”

谭绪平是外地人,平常的时候也很少谈起家里的事儿,岳文轩和他又不在一个单位,就更不了解了。

“前几天,他的岳母带着一个小孙子,一路讨饭找过来了,我也是听别人议论,这才知道了这件事。”
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他的岳母应该不是农村人吧?怎么还会一路讨饭找过来?”岳文轩有点不解。

“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复杂,我也是昨天见到绪平之后,问起这件事,才听他说起经过。”

不等岳文轩继续询问,范鸿简就把事情讲述了一遍。

谭绪平的妻子是一位护士,名字叫做沈广霞,老家也是外地的,两人也是经由别人介绍之后才走到了一起,组成了小家庭。

沈广霞的人生经历有点坎坷。

她原本出生于一个农村家庭,六岁的时候遭遇了饥荒,被父母送了人。

她的养父母在小县城工作,也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,算不上富裕,但因为沈广霞从小就聪明伶俐,还是供她读了书。

沈广霞从小就很有上进心,自己也争气,后来考上了卫生学校,原本分配到了小县城的医院工作。但她志向远大,争取到了来京都培训的机会,后来还抓住机会留在了京都医院工作。

谭绪平和沈广霞结婚之后,两个人都是外地人留在了京都工作,互为依靠,再加上没什么负担,生活还算幸福。

沈广霞的养父是她亲生父亲的表亲,把她送人之后,两家依然有来往。

她出生的那个小县城在最近这一年里遭灾严重,为了活命,有些人甚至不惜背井离乡,外出讨饭。

沈广霞的大哥在春节后就去世了,大嫂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,只剩下一个小儿子被沈广霞的老娘给强行留了下来。

她的老娘也是个有主意的,知道在这个时候家里的另外两个儿子靠不住,前几天竟然带着这个小孙子一路讨饭找来了京都。

听完了范鸿简的讲述,岳文轩马上就明白了谭绪平的处境和难处。

沈广霞从小就被送了人,和她亲娘的感情肯定不深,但不管怎么说找来京都的老太太也是她的亲娘,只凭这一点,谭绪平就不能不管。

谭绪平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很正直的人,别说找上门来的老太太是他媳妇儿的亲娘,就算是其他关系疏远的亲戚,他肯定也不会拒之门外。

但是,他虽然有帮人的心,却没有这个能力。

老太太和她带来的小孙子是没有口粮的,谭绪平夫妻二人的口粮本来也只是勉强够吃,现在又增加了两口人,两个人的口粮却要养活四个人,短时间还能凑合,时间一长肯定负担不起。

这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问题,谭绪平要想长时间养活这两口人,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通过黑市解决。

谭绪平又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,不到万不得已,他肯定不会这么做。

正是因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,范鸿简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后,才会替他发愁。他自己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,只能过来找岳文轩商量一下,看看岳文轩有没有什么好办法。

“现在日子这么难,偏偏又出了这么一桩事,你说绪平该怎么办才好?

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,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,咱们几个就你主意多,我只能过来找你了。”

范鸿简和谭绪平是多年的战友,比起岳文轩和聂宪璋来,两人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。

岳文轩也感到很头疼,无奈的说道:“你还真是高看我了,我能有什么办法,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多给他点粮票或者侨汇券。

除此之外,我还能做什么?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
范鸿简当然也明白这一点。他过来找岳文轩商量,并不是真的希望他能想出其他办法来,也只是希望岳文轩能多给谭绪平一点粮票罢了。

等范鸿简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,二人正好来到饭店门口。

在这家饭店,岳文轩享受特殊待遇,不需要排队,也不需要出示号码牌,直接就能进入二楼的雅间吃饭。

等二人在雅间里坐下之后,范鸿简羡慕的说道:“真是让人羡慕,我要是有你的医术就好了,肯定能和你一样,天天中午来饭店大吃一顿,这一天里的其他两顿饭不吃都行。”

“你要是不嫌麻烦,可以每天中午来找我,自然也可以享受到和我一样的待遇。”

“每天工作那么忙,哪里有时间了?我还是好好钻研医术吧,等什么时候有了你现在的水平,我也享受一回神医的待遇。”

“趁着我现在还有这个待遇,你尽量还是多来几次吧,谁知道以后的政策会不会变。

现在的情况这么严峻,说不定哪天就有新政策出台,到时候就算你想来,我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特殊待遇了。”

现在已经是七月初,到了这个月底,除了个别几个高价饭店之外,去其他饭店就餐,那就需要掏粮票了。

现在来饭店吃饭,虽然排队困难,但不需要掏粮票。岳文轩享受不需要排队就能进饭店就餐的待遇,有朋友过来蹭饭,他也就是多花点钱,不管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对于他的这些朋友来说,这都是小事。

但是等到新政策出台,再来饭店吃饭,虽然不需要排队,但却需要掏粮票。

就算朋友们知道岳文轩手里有大量侨汇券,恐怕也没人会占他这个便宜了。

范鸿简没有在意,岳文轩也没有继续往下说,他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。

现在的供应这么困难,饭店里的食材供应同样受到限制,尤其是肉食类的供应,每天都没有多少。

尽管这家饭店的规模不小,但能点的荤菜也很有限,岳文轩询问过后,也没有征求范鸿简的意见,直接就点好了菜。

今天的肉类供应很少,岳文轩也只点了两道菜,正好有范鸿简最想吃的溜肉段,除了这道菜之外,岳文轩还点了一道麻婆豆腐。

范鸿简也是带着饭盒来的,岳文轩问过后厨,叮嘱服务员给他的饭盒里装了满满一饭盒黄豆炖猪蹄。

岳文轩是个有分寸的人,知道事情要适可而止,每次来饭店吃饭,都会征询工作人员的意见,不会让大家为难。

再加上他不经常来饭店吃饭,一般都是需要招待朋友的时候才会过来,并没有因为领导给的一点特权就提出各种无理要求,所以才能受到饭店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和尊重。

岳文轩很清楚现在的困难还只是刚刚开始,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长时间。谭绪平的岳母一旦住下,短时间之内恐怕走不了。

如果只是靠着别人的帮助,也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,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
酒足饭饱之后,他再次出言问道:“老范,绪平有没有说他这个岳母要在家里住多长时间没有?”

“我听绪平的意思,短时间之内应该走不了,据说夏收没分多少粮食,最好的情况也是秋收之后才能走。”

“要是住这么长时间,只是靠朋友们帮助,解决不了实际问题。

现在来看,没别的办法,不管绪平愿意不愿意,都得从黑市上买粮票。”

范鸿简沉默了片刻,说道:“也只能这样了。就是绪平这个人一向讲原则,从来还没有干过任何违反规定的事情,要想迈出这一步,对他来说肯定很难。”

“想要买粮票,倒也不一定非得去黑市才行,去鸽子市买粮票还是太危险了,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抓住了。”

“不去鸽子市也能买到粮票,那应该找谁买呢?”范鸿简也没有干过这种事情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
“去鸽子市上出售粮票的都是一些没门路的小商小贩,那些有门路的票贩子基本上都不会去这么危险的地方。

这些人通过各种方法收购粮票之后,一般都是找熟人出售。现在各家各户都缺一口吃的,他们不愁没人买,但他们一般都只和熟人交易,这样才能避免被抓。”

范鸿简听岳文轩说的头头是道,便问道:“那你有认识的票贩子吗?”

“我还真不认识,毕竟我又不需要从票贩子手里买粮票。

但我可以找人打听一下,我认识的人多,肯定有人会从票贩子手中买粮票,咱们只需要介绍绪平认识一个可靠的票贩子,问题也就解决了。”

岳文轩说的这个办法提醒了范鸿简,他高兴的说道:

“听你这么一说,我突然想起来,有一次好像听聂宪璋说过,他爸妈好像每个月都要买点粮票。

既然他们家经常买粮票,那么肯定认识可靠的票贩子,咱们找他问问不就行了。”

聂宪璋和他们是住同一个宿舍的大学同学,关系没得说,这么私密的事情与其找别人打听,自然不如联系聂宪璋。

“那干脆把谭绪平也叫上,这个星期天的中午还是我请客,咱们四个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。

要是聂宪璋那里有可靠的票贩子,也就不用找别人打听了。”

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,范鸿简更加高兴了。

谭绪平两口子,一个是医生,一个是护士,每月的工资都不低,如果能花钱买到粮票,哪怕现在的黑市价很高,只要岳母住的时间不是太长,他们应该还是能负担的。

到了周日中午,岳云轩早早就在饭店的雅间里等候。他已经和门口的服务员打好招呼,几个朋友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饭店,直接上来就行,不用他在门口迎接。

聂宪璋来的最早,他一进门就说道:“老范说是这次聚会有事情要说,电话里还卖起关子来了,又不说到底是什么事儿,你知道吗?”

“倒不是老范故意卖关子,事情有点敏感,电话里不方便说。”

趁着两人还没来,岳文轩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