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永元不置可否，事实上，他很是欣赏这位白夫人，只不过当初她轰动京城的时候，他正在四处游历，对这京城中事，也不甚感兴趣，等到他回了京城之后，这位白夫人就直接去了江南了。
“夫人请坐。”他很是守着君子礼仪，也并不喜欢主仆之分。
“这位姑娘也坐下吧，若是一直站在那儿，未免有些劳累。”他这样与绿意说话，可谓是一下赚足了绿意的好感。
“八皇子和我想象之中颇为不同，但又大致相同。”白羽岚眉头微挑，眼带笑意，冲着李永元道。
不可否认，于她自己平日里相处的人而言，她的确是挺喜欢这位八皇子的性格的。
白羽岚这一番言辞，李永元只是笑了一下，便没有再多说。
她也将这话题回归正途，谈起来正事，道：“听说，八皇子的生母，惠妃娘娘见到侯爷之后，一直叫侯爷是‘鬼’？”
她说完后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过多余。
“罢了，还是明着说罢，我想，八皇子也不喜欢臣妇这样拐弯抹角地追问，八皇子认为，惠妃娘娘口中的鬼，应该是谁？”
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，非常直白，但李永元也的确喜欢这样的方式，对于他来说，这官场之上的打交道，实在是不太适合他。
“想必侯爷在回到府上的时候，也将这些事情与夫人说过了，但是在下还是想要讲一遍，夫人直说，我也不拐弯抹角了，我怀疑侯爷就是前朝太子的后代，而夫人此次前来，是想要在我这里找到证明侯爷身份的东西，因为侯爷已经不会再做一个侯爷了。”
他特意屏退了所有的小厮，也不让任何人前来送茶，想必是早已打算将这个答案说出，这在她意料之中，但等到这一刻，似乎又有那么一点感慨：“八皇子实在是太过聪明，若是这背后有势力强大的母家支持，想必太子之位都能够拿到。”
“那些，我都不在意。”李永元淡淡道，他一边煮着茶水，给绿意和白羽岚都分了一盏，这座凉亭修建的颇高，他们方才上来的时候，走旋转扶梯都走了好几圈，现在坐在这儿，完全能够看见京城的色彩。
清晨的京城，还真是有些在水雾中的朦胧美感。
“夫人大可不必叫我八皇子了，这八皇子的名头，过不了几日，反正也是要废了的，反倒是夫人，贵为金凤之身，还得叫您一声殿下，夫人直呼我的名字即可，或者我绘画的称号，清安。”
李永元现在的一身服饰，都并非是按照着那皇朝皇子的身份来穿的，他穿的格外随意散漫，一件月白色长衫，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斗篷，五官也生的清秀而又精致，一头长发用一根发带微微束起，散掉的直接披在了肩膀上，他倒是也浑然不在意，整个人都不太像是这俗世中人。
白羽岚扫了一眼过去，听他这般随意，笑了一声：“你这倒是有趣，不过你这般随意的话，我倒是也可以按照着你的想法来做。”
“现在，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母亲的事，你也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，所以，你可以告诉我么？”她睁着一双杏眼，目不斜视地看着他，很是认真道。
不过李永元知道的的确不多，他也认真地解释了一番：“虽然知道夫人的本意，但是在下仍旧没法告诉夫人，因为母亲深受重伤，现在即便是身体恢复了，这精神上，还是不可避免地错乱起来，我也很难去揣测她的想法。”
李永元这样说着，都有几分黯然神伤，毕竟是他的母亲，即便是现在他几乎不关心这任何一件事，但面对自己的生母，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。
面对这种事，白羽岚也觉得很是棘手。
“惠妃在出事之前，见过什么人？”她皱眉道。
要知道，这惠妃当初既然连这皇后都敢行刺，现在还没受到惩罚，多半就是惠妃现在出了这种精神错乱的原因，但在这古代，想必她背后也有人在保住她，那究竟又是怎样一股势力？
白羽岚的脸色为之一变，但下一刻，李永元就在一边善意提醒道：“夫人要不要先去看看我的母亲？若是去见了一见，指不定到时候见到了，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一些新的线索。”
她听闻这件事，答允了这件事。
李永元竟然还对她们如此大方么？她还以为他会将他的母亲维护的十分好，甚至是不愿叫人看见她一眼，但是没想到现在李永元竟然直接欢迎她们直接去看惠妃的状态。
惠妃的房间，在这个宅邸的最末处，小小的一个房间，是单独于所有的楼阁独立出去的，还带着一个小院子，四周都是茂林修竹，看起来，还颇为修身养性，至少见着这样的景色，仿佛自己的心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。
“那就是母亲的屋子了，之前母亲在宴会上的行为有些不妥当，她又不能被处分，只能被关着，那些侍卫又碍于我的颜面不敢动她，偏生她又喜欢去伤害别人，所以现在我就将她接了出来，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，倒是也同意了这件事。”李永元淡淡道，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。
绿意担心那个惠妃现在神志不清，会伤害到白羽岚，这就自荐先去叩门，找那个惠妃。
但是出乎意料的是，她前去叩门，惠妃竟然一脸平和地打开了房门，看见绿意的眼神也并不充满疯狂，反倒是意外地平静与祥和，这一幕，叫白羽岚都有些诧异。她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简单的青蓝色长裙，上面还有着精致的绣花，头发梳成了精致的发髻，看起来完全似乎个贵妇人的模样，完全叫人想不出眼前这个人会是精神错乱的有病的人。
“这位姑娘敲我的门，是为何？”她发问道。
“是惠......”绿意正要说话，就被李永元打断了，他率先道：“是娘亲么？”
惠妃还是没有发作，看见李永元的同时，眼睛都有些发亮，连忙看过来，笑着道：“是元儿啊，元儿这么早就回来了，这晚上的饭都还没做呢。”
白羽岚主仆二人都有些讶异，而与此同时，李永元已经走了过去，自如地进了屋，而惠妃看绿意的眼神也是格外和善，像是个平常母亲一般问绿意，道：“你是我们元儿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子呢。”
白羽岚在一边抽了抽嘴角，绿意也显得有几分尴尬，李永元咳嗽了两声，道：“母亲不能听见有关于她在后宫时候的称谓中的字，不然就会发作，现在她很是安静淡然，也是亏了这里的环境的福，进了宫，她就会发作。”
白羽岚颔首，表示以理解。
“我还在准备着做菜呢，等会儿尝尝娘亲的手艺，娘亲已经许久没有给元儿做过饭菜了，当娘亲的，真是有些愧疚。”惠妃一边说着，一边系着围裙，很是欢快地在那儿洗着菜，准备做饭。
白羽岚在惠妃忙活的时候，也四下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，除了一张床，一张小木桌，还有厨房那边摆放着的菜，一应俱全，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多余的玩意儿、奇怪的东西。
见此，李永元在一边补充道：“母亲搬来这里的东西，都是换的新的，所以不太可能看见那些从前的旧物，一来是因为想让母亲过上新生活，二来也是不想再让母亲见着旧物忽然发作，有利于她的病情。”
“好吧。”白羽岚叹息一声，那既然如此，现在来这个房间中，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啊，也见不着什么所谓的证物。
不过一会儿，惠妃就将饭菜烧好了，她虽然从前一直在宫中是个养尊处优的妃子，但是这手艺倒是非常不错，估计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，就自己动手烧过饭菜。
一盘盘香喷喷的菜式端了上来，白羽岚也冲着惠妃保持着微笑的神情。
惠妃很是满意着这种多人吃饭的局面，还一边忙不迭地给李永元夹菜，嚷嚷着：“元儿多吃一些，免得到时候饿坏了，这些可都是元儿喜欢的，娘亲特地去买的。”
妥妥的一副市井之中的母亲的形象，半点没了那些规矩的束缚。
见此，白羽岚心中不免感慨万千，其实惠妃也算是个可怜人，这当初和皇帝生活在一处，好不容易丈夫成功登基，但还是惨遭抛弃，帝王的心，说变就变，这逐渐老去的容颜，又怎的比得上那些如花美眷，美人迟暮，最后成了这么一个模样。
白羽岚叹息一声，但还是硬了心，漫不经心提了一句：“我有一个故事，从前在王宫深处，有个备受宠爱的公子，他已有了妻眷，还只爱那一人，绝不纳妾，公子的兄弟，嫉妒公子拥有一切，想要毁了他的所有，于是将公子杀害，却被这个兄弟的妻子亲眼看见......”
白羽岚刚说到这儿，惠妃就有了些许反应，见李永元还是没有制止，白羽岚这就继续道：“公子为人和善，精通六艺，那位妻子曾经也是仰慕他的人之一，但无奈由于家境被迫成为公子的弟媳，却亲眼见着自己的丈夫杀害了自己曾经的梦中情人。”
“啊啊啊啊......”惠妃突然尖叫出声：“不要说了，不要说了，血，好多血。”
就算是当初真的发生了这么一件事，怎么会在这么多年后，她才突然发作，突然想起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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