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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四五天大雪纷飞,村里又有两家屋子被雪压塌,陆云风只能常往村里跑,陆家萝卜青菜多,也时常往村里塌房的人家里送。

雪淹没膝盖,通往县城的路都已经走不通,县城突然就像是一座孤岛,村子里的柴菜猪都运不进来,县城百姓买不到菜,没有柴火用,米面价格飞涨。

大年二十九,一个四十岁的汉子满脸憔悴地推开身前雪,一步一步往王家村方向挪,远远看去只能看见汉子上半身在雪地里滑行,要不是这条路他走了四五十年,可能真的就在半路迷失方向了,胡茬上都是冰碴子,结成一块块。汉子看见村子忍不住哭,眼泪才流出眼眶就被冻住,冰柱糊一脸。他也不敢擦,一直到村头,这路有人走动,双脚才从雪堆里解放出来。

一路往家里去也没遇到一个人,敲开家里的大门。村长媳妇开门吓一跳,这是哪里来的乞丐?结果那人差点跪下,“娘,娘,我是照子啊!”

村长媳妇更是惊吓,她的大儿子王照可是临水县有脸面的掌柜,因着小时候读书被一个掌柜的看重,做了账房先生,后来去了掌柜女儿做媳妇,掌柜一合计,给他在临水县开了一个铺子,每年能有个四五十两收入。

村里人背地里说王照是倒插门,可村长一点不生气,那掌柜的自己膝下有个儿子,丰谷县的店铺给了儿子,给女婿在隔壁县城开一个店铺怎么了?

村里除了陆家,谁过得像他小儿子这么威风的?

怎么就成眼前这个乞丐样了?“小照子?你,你今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?你媳妇呢?孩子呢?”

往常都是腊月二十六就回家,赶着马车,带着媳妇儿子,还有好些过年用的东西,好不威风。

王照身体冻僵,快要说不了话,村长媳妇连忙把人扶进去,打来热水一点点化开脸上的冰碴子,又灌下一碗姜汤,“阿娘啊,临水县四周的路都被雪堵住了,很多地方树木倒塌,马车走不通。听说北边的府城更是下了大半个月的雪,府城附近的米面都被人弄到府城去了。府城往来的船大半被冻在水面上,走不动道,米运不进来,我家米面吃完了,县城也买不到,这两天孩子们饿得哭,我没办法只能回来弄点粮食去。”

临水县在丰谷县的西边,多山林少水,却取了一个临水的名字,和丰谷县一样都属于皖州府管辖。

这场雪到今日已经连下十天,冬日里菜和柴火本来就贵,更何况今年遇到雪灾。刚开始下雪那几天县城买米的人很多,王照家虽然米缸见底,却根本不着急,他们这些年吃的粮食都是从家里拿去的,何况马上就要过年,要是粮食吃完了就买些年货,干脆把店门一关正好回家过年,等年后回来再从家里拉一袋米回去,方便又省事省钱。

可惜天不随人愿,雪一天天变大,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也没停,县城家家户户都没有菜吃,有钱也买不到,他不忍心看孩子们饿肚子,只能冒雪回来。

孩子们受苦,家里老人哪里忍心不管,王超这些年也没少受到小叔照拂,从家里扛出一袋大米,“小叔,我跟着你去临水县,一人扛半袋米,先把现在这个难关度过,这米怎么说也够吃半个月,年后等雪化了,再用马车来拉。”

王照大口喝粥,眼眶湿润,“家里没柴火了。”

大冬天没米没柴,这可是要死人的,村长媳妇也快要哭了,叫来二儿子,“老二,你背些炭去。”

王照眼泪下来了,还是没有动,村长媳妇终于发觉不对劲,“照子,你和娘说实话,究竟怎么了?”

王照蹲在地上,捂着脸,“娘,临水县乱了。”

“啥叫乱了?”村长媳妇脑袋懵圈,但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,“你,你说清楚。”

王照哇一声就哭了,“娘,县城来了很多难民,县太爷管不住,那些人在县城烧杀抢掠,我媳妇和孩子,他们被抓走了,难民头子说要用粮食和炭火去换,我没办法,我真的没办法了……”

村长媳妇大叫一声,跌倒在地上,“天杀的,作孽啊。”

村长脸色发白,“什么叫县太爷不管了。”

“县太爷死了。”王照再也受不住内心的煎熬,“是难民头子说的,他说他杀了县太爷,这话是他悄悄同我说的,那时,他们抓了我媳妇,我想去报官,可是那人告诉我,他把县太爷杀了!”

“这是造反啊。”村长也站不住了,颤颤巍巍扶着椅子坐下,“儿啊,你确定只要粮食到了就会放了你媳妇和孩子?”

王照双膝跪地,“爹,不管怎么样,我都要试一试,我不能不管我媳妇啊,我和她从小就认识,她嫁给我跟着我吃苦,给我生了三个孩子。”膝行爬过去,“爹,我自己去,是生是死,不能拉着大哥和侄子们,我死也得和媳妇孩子死在一起。”

村长绝望,“临水县暴乱,朝廷是会派兵来围剿的,到时候他们分不清暴民和县城里的人,只会把你们一并都杀了。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。”王照扶着老爹的膝盖,“爹,儿子生死有命,要是那些暴民真的放了我媳妇和孩子,我就带着她们回来,要是不放……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,我给您磕头了。”

王家三个汉子都往临水县去,陆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,陆燕忍不住感慨,“好在我们有准备,秋收后购买了那么多粮食和柴火,不然绣楼和纺织厂那么多人,都撑不到小年夜放假,县令也厉害,初雪一下,就下令县城的米面不许外卖,否则县城里粮食亏空,必定是要乱的,瞧瞧临水县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处。”

陆云风沉吟片刻,“我和二弟去县城看看,店里只有几个女子看守,我不放心。”

若是平日里,人没有被逼到那一步,谁都不会铤而走险去干违法的事情,可王照都从邻水县跑家里来拿粮食了,可见临水县城里已经没有粮食,就怕丰谷县的有些难民也不会安分守己。

陆家的店里还有些米面,院子的菜地里也有些菜,虽然是杯水车薪,但能救一人是一人。兄弟两也各自背上一箩筐菜,淌着雪往县城去。

官道上都是横七竖八的树,东倒西歪,连路都难找,陆云风走过很多次这条路,拿着竹竿在前面探路。县城附近的路上有人正在清扫雪,官道上开辟出一小条,县城里的东西所剩不多,县令组织人手清路,只要清到村子里,至少能有点萝卜白菜可以买来吃。

往日热闹的县城远远看去像是被雪掩埋,清路的领头人是李捕快,看见陆云风就像是见着祖宗一样热切,“陆公子,你们来了?是不是要开店门,我们已经两三天天没有吃饱饭了。”

“怎么这么严重?”

“北方从十月就下雪,米面价一路上涨,县令不许米行和百姓把粮食高价卖给北边商人,谁成想我们县也会下这么大的雪,又收留了五千难民,粮食就不太够。”

这场雪下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没当回事,年前下雪是常事,后来天越来越冷,雪阻断了村里和县城的路,村子里卖菜的人进不来,城里需要买的人出不去,很快县城里的粮食快吃光了,雪也没有停,大伙才着急起来。

李捕快说明县城里的情况,“眼看就要过年,想着年后就立春,不会在下雪,没想到年前来了这么一大场,难民都出不了门,连去山里捡回点柴火都难。”

陆云风又问:“东西一少就值钱,怎么会没有人冒险去周边村里收米粮和菜?”

“有,怎么会没有。”李捕快叹气,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好些人都是眼红别人卖得比自己价高,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,把米价弄得乌烟瘴气,实际问题什么都没解决,还有好几个人打架闹出人命的,后来还是县令下令控制住了米价,原本好好的,西边涌过来一群难民,县城又不安静了,那些难民来势汹汹,守城军去了大半才压制下来,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饿死不是,总得给点吃的。”

三人一阵唏嘘,陆云风向李捕快要了两个人来到火锅店,又把陆家几个店里能吃的能用的柴火都搬到火锅店里。

突然原本寒气冻骨的街道上,架起大锅,火噼里啪啦烧起来,街坊邻居都裹着大棉被出来,“嘿!是陆家,陆家回来了。”

“你们家有些什么吃的?”

陆云风往大锅里倒入大米,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,不能把米几天就用完,“我们家今天卖粥,白菜大米粥,自行带碗。”

“卖粥!!”邻居大惊,这年头各自都管不过来了,居然还有人卖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