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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暗的室内,两人对面相望。

姒明华当真是恨极了青年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,好像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。

只要他不再追究,对方就真的打算拍拍屁股,把此事抛之脑后,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,万事大吉了。

这算什么?

他不忍心才没有继续逼问下去,而岑尧那做派却是真的不打算告诉他,连多说两句解释来欺骗他一下都不愿意。

同一段感情,为什么只有他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。

而对方就好似那袖手旁观的路人,冷眼看着他痛苦挣扎,仿佛在欣赏别人的故事。

为什么这人可以做到置身事外,漠不关心?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吗?

姒明华看着岑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,看着他放松了似的擦了擦额前的汗,整个人像是终于解决了一桩麻烦,又似摆脱了一个纠缠已久的包袱。

这些动作都在他隐隐作痛的神经上刺激着,让姒明华太阳穴跳动得更加厉害了。

青年视他为一个麻烦,一个需要费心应付的任务,他在心里这般冷静又清醒的得出这个事实。

头痛欲裂,有冷汗涔涔的落下,姒明华被汗水刺痛的眼睛里清楚的倒映着青年转身离开的背影,他看着岑尧迈脚即将踏出门槛,“岑尧。”

他忽然叫住了对方。

不可以的,不可以的,他怎么能够这么对他?怎么可以视他的感情为负担.......

岑尧好不容易见姒明华打算熄火了却此事,不再追问他什么替不替身的事情,他提起的心总算是又放了下来,于是打算飞快的转身,赶紧走人。

此刻不溜,万一多待一秒,对方就反悔了呢?

结果——

他爹的,果然他还是慢了一拍!岑尧一只脚都已经踏出门槛,就差临门另一只脚了,结果还是在这关头被姒明华叫住了。

他在拔腿就跑和停下来听对方说话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一秒,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在这时候激怒对方为好。

于是他转过来了,对上一张阴影中端丽得有些晦暗诡谲的面容。

姒明华在对他笑,他说,“阿尧,我要给你一个教训,让你记住今日对我的隐瞒。”

这是对你轻视我感情的报复。

岑尧眼皮子一跳,扬起的唇角也淡下去了,眼神冷冷的看着他。他想起姒明华偷偷调查过他的事情,憋着郁火甩袖就要走人。

心想,随你怎么罚!管他是罚月钱还是别的,他懒得奉陪了。

他转身衣摆飞卷如风,只希望再也不要踏入此地,却陡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——

“阿尧,下月的外派之事你不用去了,我另有人选。”

“轰”的一声,岑尧整个人顿在原地,他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响,一时间脑子里除了“外派”这个词外再也听不见进去任何东西了。

可随即汹涌来的就是由内而外的愤怒,那股怒火从脚尖一直窜到了他的头顶。叫他反反复复的念叨着‘你不用去了’这句话,然后爆发出来,“凭什么——?”

“凭什么不让我去?!”

于是姒明华就亲眼看着那青年从肩膀到手指都在发抖。他猛地转过头来,牙关咬得咯吱响,那双眼里哪里还有半分温情?几乎是以某种称得上阴鸷怨恨的眼神看过来,双眼通红,戾气十足。

仿佛是被触怒的兽类,凶性恶毒,露出尖锐的爪牙来。

姒明华从未想过有一天岑尧会用这种眼神看他,他被刺痛了,狼狈的后退几步,喉间抑制不住的酸涩。

他待他不说千般好万般好,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付出了整颗心,不过是一件事上不顺从青年的心意,对方就用这种仿佛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他。

那陌生的敌意和恨意,让姒明华的心瞬间如坠冰窑。

可还没等他发话,岑尧已经快步走过来了,死死地揪着他的领子问,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谋划这外派之事?哦,我们的昭王殿下无所不能,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。”

“还是你调查来的对吧?”岑尧一字一句,眼睛红得要滴血。

他胸中充斥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,抓着姒明华衣领的手青筋暴起,用了十足十的力道,甚至想要直接掐死这人。

他疯了似的尖叫道,“你早就知道,你早就知道我在算计这个,却什么都不告诉我!”

“看着我偷偷摸摸的来翻你的书房,看着我费尽心思的打听,看着我算计这个算计那个,很好笑是吧?”

他终于崩溃的指责出声,“你根本就是见不得我好!”

岑尧胸脯剧烈又急促的起伏着,他重重的喘着粗气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猩红的看过来。

他不是这般耐不住性子的人,恰恰相反,他虽然看着有时候暴脾气,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庶子,在那般厉害的主母手底下讨生活,后来又被赵明娇关在后院整整七年的时间。

他最习惯的,就是‘忍耐’二字了。

他忍过了岑府里那几乎贯穿了整个童年的磋磨辱骂,忍过了承恩侯府小院那漫长而绝望的幽禁,所有的不公不平他都一一忍下了。

他熬过来了,所以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。

这一次,他汲汲营营,苦心算计,即使背叛那唯一的好友也在所不惜。他要顶替身份,接近昭王,外派出府,得胜归来,光明正大的登上他想要的那个位置。

可是一步错,步步错,他直接败在了最开头。

岑尧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哀戚含怨的泪水,他看着姒明华的脸,绝望的闭上了眼。他不想的啊!他最初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做佞臣娈宠之辈!

是姒明华,都怪姒明华,是这人害他至此。

如今他后路已断,计划崩盘,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了!这外派出府的任务,无论如何,他也要拿到。务必,且必须,不择手段的,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都要被除掉。

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了,不能再失去这一次。

想到这里,岑尧看着姒明华的眼神又迅速的冷却凶狠下来,他抖着手低低的怨道,“都怪你,都怪你,你就是见不得我好!”

他声音越来越大,到最后捂着脸痛哭,“你就是想要借此拿捏我威胁我........”

想要我做那笼中雀,掌上花,向你俯首称臣,温顺卖乖。

“砰!”的一声,他面前的姒明华直接气急攻心,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了椅子上,“你.......你就是这般看待我的?”

他抬手指着岑尧,声音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似的。

“我何时想要拿捏你?你自己在前院鬼鬼祟祟的翻来翻去,逢着人就东聊西聊,往早朝上的事去暗示,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打听一样,我还需要去调查?”

姒明华揉着额头,怒极反笑了。

“别说是我,就连汤秉成都看出来了。院子里的管事更是来找了我好几次,让我管管你,私下不要拉着他们妄论朝堂之事,我顾忌着你脸皮薄,这才没跟你开口。”

“我这般待你,你竟然还说我见不得你好?简直是拿尖刀来戳我的心窝子。”姒明华皱眉捂着钝痛的心口,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,“你自己说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

是什么理?是哪门子的理?

这姒明华要是真待他好,就应该在得知外派任务的第一时间告诉他!捧到他面前来!

又怎么会数次看到他探听此事却毫不告知,反而任由他自己一个人辛苦算计,直到现在才说出来?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。

尤其是此刻,竟然还假惺惺的在他面前装模作样,一副为他好的样子。

岑尧恨恨的抹过眼泪,一双眸子仇视的看着他,哭骂道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,你只不过是拿我当个暖床的玩意儿?装什么装!”

“咔嚓”的碎瓷片声响起一片,是姒明华忍无可忍的拂袖摔在地上的。他似乎又呼吸不过来了,抑制着低斥道,“暖床的玩意儿?哪家府上暖床的玩意儿有你这么嚣张?!”

“你对我掐脖子甩脸色,又抓又挠,我何曾说过你半分?”

“你又想读书靠自己又想手握权势,我便把你安排进西院,给你请良师给你安排前程。上有我为你铺路,下有西院仆从捧着你,保管你过得舒服。”

“你还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,我便从不在外面与你亲近。即便是在府里也是严令申明,慎之又慎之,不让人传说半句有损你名声的话!”

“不然你以为府上的下人们为何那么安静?是我让汤秉成挨个挨个去警告的!”

“即便这样你还觉得我不是真心待你的,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?”姒明华气道,“我连私库的钥匙都给你了,你以为你差点搬空了我三分之一的库房为什么还没人发现?”

“是我吩咐的!”

不然以岑尧的脑子,只怕还觉得是他自己行迹隐秘,万分小心才得以避开他人的耳目,自个儿晚上摸着珠宝偷着乐呢。

姒明华一桩一桩的指明,声声控诉,“你说暖床的玩意儿?我若是如此轻贱你,又怎么会让你在府上作威作福到现在?”

他带岑尧出去见人,为他拓宽人脉;带着他一起议事看奏折,让他知晓朝廷要事。凡关于此子的事情全都亲力亲为,书房重地更是从不设防。

姒明华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,岑尧应该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了,哪知道........

不知何时起,岑尧的痛声哭嚎渐渐消停了,他泪水未干,自己抬袖拭着眼,一双红通通的哭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姒明华。

姒明华心头微微动容,本以为说开之后青年总算是要跟他服软了。

没成想,岑尧哀怨戚戚的来了一句,“........那你为什么不把外派出府的任务给我?只要你给我,我就信你。”

“........”

姒明华气笑了,还在跟他耍心计。

他抓着青年的手,将人拽了过来,呼吸打在对方耳畔,森森寒笑道,“为什么?我告诉你为什么——”

“因为我嫉妒,因为我愤怒。”

我嫉妒那画上的女郎另有其人,我愤怒你对我的感情淡漠忽视。

我厌恶于知晓,我以为的两情相悦,其实只是我一人的独角戏。

“本殿同你谈真心,你同本殿谈什么?”姒明华俯身看着岑尧的眼,敛眸冷笑道,“要想要这个外派任务,就拿你的真心来换——”

他指尖点了点岑尧的心口,意味不明道,“我等得起,可这个外派任务.......就难说了。”

岑尧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,又惊又怒,姒明华这是在搞什么?他是什么意思?如果这人没有看见他的真心,难道还要把他永远困在府上不成吗?

这与赵明娇何异?

他瞬间就怒了,上辈子是这样,这辈子也是这样。他到底是倒了什么泼天大霉了遇上了这家子人?这姒明华和赵明娇不愧是表兄表妹,都喜欢毁人前程。

“哐当!”一声,岑尧一脚踢翻旁边的桌子,横眉怒眼,破口大骂道,“我告诉你,休想!”

“你若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我,我、我就........”岑尧左看右看,眼尖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来,作势抵在脖子上,“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从你!”

事实上他话说得如此坚决,那碎瓷片却离他脖子还有老远的距离。

因为岑尧自个儿也担心他这手拿得不稳当,万一划破条口子,便是大罗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他了。

偏偏姒明华信了,他死死地盯着岑尧的手,眼里满是愤怒和不易察觉的哀恸,他闭了闭眼,咽下喉中腥甜,再次睁眼时已经布满了红血丝。

“滚!给我滚出去——”

杯子砸在地上,碎片四溅,在姒明华的眼下割出一道骇人的血痕来,衬得他整个人阴沉又癫狂。

岑尧被吓了一跳,转身就滚。

滚到一半的时候,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。

他心头‘咯落’一下,猛地回头去看,哪里还有姒明华的身影?对方正闭目躺在一片碎渣中,嘴角猩红的血液缓缓流下,一副气息全无的模样。
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岑尧惊恐万分的后退一步,朝外大声尖叫道,“汤秉成!汤秉成!小汤公公你快过来看啊,救命啊,你主子出事了!”

他才破音的一瞬间,门口就被猛地撞开,那白面小公公以一种飞速的身形闯进来,然后朝着桌案边的生死不知的姒明华跑去。

同一时刻,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,一队又一队身着盔甲的侍卫将屋子重重包围了起来。

岑尧缩在角落里,脚一软,直接就给跪下了。

他面色惨白,摇摇欲坠的拉着长长的帷幔,借以掩盖身形。只是看着里面被围得里三重外三重的圈子,心里不住地恐慌后怕。

他爹的他爷爷的他祖宗的!什么外派出府,什么升官发财,全都消散而空了。岑尧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大大的“完了”二字。

他的老天爷啊,他闯下滔天大祸了——

他把姒明华气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