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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文小说 > 历史军事 > 明月照山河 > 第132章 又到别离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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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南飞单手握着寒铁宝刀,迎着夜色而立。下一次交手,他已决意要取对方性命,故在此之前,便想知晓来者究竟何人。

蒙面人摘下蒙面时,露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,狞笑道:“今夜你们都会死!”墨月未忍住,跑到雁南飞身边,怒骂道:“你害死丹珠姑娘,今日定要让你偿命。”

“你们害死王爷与娘娘在先,待我杀了你们,再去送那田世爵来陪你们。”原来,此人便是血衣卫的指挥使沈涛,之前趁着混乱逃走之后,一路暗中尾随至此,放火烧死丹珠,也算是替百里俾报了仇。

雁南飞冷言问道:“你是血衣卫的人?”沈涛冷冷一笑:“正是!”雁南飞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:“你主子已死,血衣卫也已被全数绞杀。如今你竟侥幸活了下来,为何还不趁机逃命?”

沈涛缓缓摇头道:“逃命?苟且偷生,还不如死了。”雁南飞骂道:“百里俾与秦彩凤皆不值得你替他们卖命,若是你就此离去,本可不再追究,但如今你杀了丹珠姑娘,雁某定然留不得你。”

“当年,沈某被人追杀,几乎垂死,幸亏王爷救了我一命。百里王爷和娘娘对我有恩,不杀光你们,我决不罢休。”沈涛话毕,又亮出剑来,闪电般冲向雁南飞。雁南飞拖着寒铁宝刀,将全身之力聚集于刀刃之上,腾空而起,与沈涛于空中厮杀起来。

雁南飞手中的寒铁宝刀闪耀着寒光,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。沈涛旋转而起,身形如狸猫一般敏捷,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剑势。他的剑法狡猾而多变,几乎给人一种无孔不入的感觉。

然而,雁南飞在此前与他的交手中,已洞悉他剑法破绽,此时也不急于胜算,而是左突右闪,让他误以为自己占了上风。沈涛则急于取胜,几乎剑剑致命,直刺要害。

雁南飞落回地上,沈涛以为机会到来,双手紧握利剑,从天而降,意欲直刺天灵盖。雁南飞知他定会追逐自己而来,故此欲擒故纵的一招,已为沈涛的死亡埋下伏笔。沈涛果然上当,可当他发现雁南飞竟丝毫不躲闪时,方才觉察到不对劲。

雁南飞眼里杀气腾腾,暗自深吸一口气,待沈涛明白过来,打算抽身而退时,却已是来不及,不得不全力一搏。这时,雁南飞迅速出手,他将寒铁宝刀举过头顶,挡住了沈涛刺来的剑,又快速转身,趁着对方无法收力之时,就如此轻巧一划,刀刃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。

沈涛半跪于地,眼里渗出一丝惊恐,随后才感觉脖子处一阵寒意,用手一抹,鲜红的血从刀口处喷射而出,那些围观的苗人顿时被吓得纷纷扭头,不敢再看。

雁南飞收刀,转身看着已匍匐在地的沈涛,眼里的杀气也陡然消失。他面对那些惊魂未定,失去了家人,正失声痛哭的苗人,满心愧疚地说:“对不住大家,今夜之事,皆是因我们而起,我等无以为报……”

“今夜之事,无人所愿,怪不得你们。如今凶手已死,你已替大家报了仇。”头人眼神浑浊,望着那些死难者,“老朽未能救回丹珠姑娘,也再帮不上几位,你们走吧。”

雁南飞与墨月、欧阳靖齐齐朝着苗人拜了三拜,方才牵马离去。墨月走了很远,又转身望着苗寨的方向,久久不愿离去。此时,掩映于夜幕下的寨子,看起来如此静谧。

“月儿,该走了。”雁南飞轻声提醒道,墨月方才收回目光,幽幽地叹道:“丹珠姑娘死得太惨了,都怪我没能将她救出来。”欧阳靖也伤感地说:“当时火势太大,实在是没办法……月儿,这并非你之错,你已尽力了。”

“丹珠姑娘,你安息吧,来生我们再做姐妹!”墨月言罢,与二人转身上马,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,如风般离去。

田世爵未料到仅过了一日,三人便回来了,但未见丹珠,还以为需继续留在寨子静养,谁知再一看他们表情,立即便觉察到了不妙,不免疑虑重重,担心地问:“你们这是怎么了,为何如此表情?”

墨月最近遇到的事太多,变得越发容易伤感,此时田世爵一问起丹珠,她便又眼眶红了,呜呜地抽泣起来。

田世爵已猜到结局,又从雁南飞脸上得到证实,顿时也难过不已,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,他除了沉默又能如何?不过,他本以为丹珠是死于蛊毒,之后得知竟是被人放火活活烧死,顿时勃然大怒:“又是血衣卫,传令下去,即日起,凡发现血衣卫残余,格杀勿论。”

今日晚些时候,皎洁的月光将大地照得一片雪亮,容美王府也似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,温婉动人。田世爵吩咐厨房备好酒菜,也算是替他们洗尘。四人已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坐于一起了,酒酌满后,先敬亡人,随后举杯同饮,并约定今夜一醉方休。

这段日子,他们亲身经历了太多事情,有尔虞我诈,有争权夺利,也有生离死别,每个人都受过伤害,也皆在一次次的经历中慢慢成长了起来。

“当初从京城一路步行至此,本以为与其他地方一样,也仅仅只是经历,未料到这一来,便不走了。”雁南飞已饮了不少酒,言语之间舌头都开始打结。

田世爵饮了酒后,话也不禁多了起来,笑道:“雁兄此言差矣,并非不走,而是不舍得走了。此处有我,也有月儿,如今还有欧阳姑娘,你舍得丢下我们离开吗?”

“定然是不舍得,可我还是要走。”雁南飞并未饮醉,只不过此时田世爵正好提起该话题,他借着酒劲便将要辞行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,“今夜醉过之后,过去之事便已全都过去。田兄也要开始做个人人爱戴的好王爷,那我呢,出门已将近一年,也该是回京的时候了。”

“不可、不可。”田世爵意欲将他拦下,“再待些日子,方可回京。”雁南飞笑言道:“我也想留下,可府中诸事繁多,我若是再不回去,雁家便真的没了。”

田世爵听他如此一说,便未再多言,替他酌满酒,随后举杯道:“你若实在要走,我也不再挽留,但你不许忘了曾应过我之事。”雁南飞不得其解,直到墨月主动启口:“你说过要带我一同进京的。”

雁南飞哑然失笑,一口饮完杯中酒,大笑道:“我还以为说的何事,此事早已说定,月儿自是要随我一同回京的。”田世爵又说道:“如今月儿已是王爷阿妹,你可不许负她,若是被我知晓她受了欺负,就算你在京城,我也要不远万里赶来。”

一席话,惹得众人开怀大笑。欧阳靖打趣道:“月儿若是去了京城,可不许欺负雁公子才对。”田世爵笑道:“对对,月儿也不许欺负南飞。南飞,她若是敢欺负你,你……你便由她欺负吧。”

王府里欢声笑语不断,酒醇菜香,其乐融融。

当夜,雁南飞与田世爵双双喝得酩酊大醉,歇息之后,墨月与欧阳靖却只是微醉,二人无法入睡,便坐在王府的台阶上,沐浴着月光,聊起了离别前的私房话。

“哎呀,一想到明日就要与你们分别,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,我便又不想走了。”墨月双手撑着发烫的脸颊,“可惜你与王爷不能随我们一同前往,要不然咱们四人同行,途中该是多开心呀。”

欧阳靖打小在北疆长大,又独自闯荡江湖多年,酒量自然极好,故今晚虽也饮了不少,但丝毫未见醉意。她听了墨月一番抱怨,或者说是期待,轻言道:“王爷如今怕是难以与你们成行了,做了王爷,此生便身不由己,再无自由之日。”

墨月似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,忍不住叹道:“我知你也不习惯王府这般拘束的日子,可你若是独自离去,王爷不知会有多难过。”

欧阳靖何尝不知田世爵内心真情,她也对他动了真情,可她也明白自己最真实的内心。她努力睁大眼睛,想要将这圆月看得更为清楚。墨月将头靠在她肩头傻笑起来,手指着月亮,无力地说:“下次再见面时,但愿月儿也似今晚这般雪亮。”

欧阳靖想着心事,随口附和道:“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墨月又抬起头来望着她,她笑问道:“你看我的样子为何如此奇怪?”墨月不仅未收回目光,且还一本正经地问她:“欧阳姑娘,我何时可叫你一声嫂子?”

欧阳靖被她此言问得一愣,全然不知该如何回复。墨月醉意朦胧地说:“你看你都害羞了。欧阳姑娘,阿哥中意你,我也喜欢你。你何时打算做土司娘娘时,定要提前一两月告知我,我定然是要前来当面祝福你们的。”

欧阳靖浅浅一笑,却反问起她与雁南飞打算何时婚嫁。墨月开心不已,也不藏着,直言道:“阿哥打算何时娶我过门,我便何时嫁进雁家。”欧阳靖嗔怪道:“也不害臊。”墨月撇嘴说:“这有何害臊的,在我们这儿,阿哥阿妹若是看对了眼,也不用媒婆,更不用媒妁之言,那便立即去对方家里提亲。”

“你嫁给雁公子时,会来告知王爷吗?”欧阳靖又问,墨月道:“那是自然,阿妈和阿爸皆已不在人世,如今我已只剩下阿哥。长兄如父,我若嫁人,定要知会大哥,还有你这个土司娘娘。”

墨月说完这番话语后,又将头枕在了欧阳靖肩上,欧阳靖看了一眼,发现她竟已进入梦乡。夜色渐渐深了,月光更为皎洁,也更显得阴冷。欧阳靖呆呆地望着夜空,想起往后的漫长岁月,一阵疲惫袭来,也不由得沉沉闭上了眼睛。

雁南飞与墨月离开王府时,说了太多依依惜别的话语,空气中也似乎充斥着不舍的味道。二人上马时,田世爵又叮嘱道:“南飞,此去京城,路途遥远,定要好生护着月儿。此番回京之后,定然不会诸事顺利,若是容不下你们,那便随时回来,容美永远是你们的家,我与阿靖姑娘也会一直在此等候你们。”

墨月强忍住泪水,已只顾着连连点头。田世爵像是又想起了何事,从下人手中取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精致盒子,递到二人面前。雁南飞问他此是何物,他说:“你们二人一同打开看看吧。”

盒子里装的竟然是如兰和姝儿姑娘一同留下的“龙凤呈祥”西兰卡普,大气磅礴、精致典雅。田世爵说:“龙凤相伴,吉祥喜庆,送给你们,随身带着,定可平安无事。”

墨月抚摸着阿妈留下了这份特殊礼物,不由得想起阿妈在织机前忙碌的身影,不免百感交集。可她又想起另外一事,于是问道:“今年便要向朝廷上交贡品,这件西兰卡普不正是贡品之一吗?”

“这份西兰卡普是姝儿姑娘和阿妈一针一线编织的,岂可作为贡品。放心吧,阿哥心里有数。”田世爵送二人上马,墨月刚一转身,泪水便夺眶而出,掉落风中。

“终于还是走了,但愿你们一切顺利吧。”田世爵望着两个渐渐小去,最终消失于道路尽头的身影,脸色变得十分忧郁。

欧阳靖收回目光,看着他打趣道:“若是不舍,那便派人去将二人追回来。”田世爵听出她说的是玩笑话,不免苦笑道:“南飞惦记府中之事,定然是要走的。南飞一走,鱼儿的心定然也随他去了,若是强行留住,也只能留下他们的人,而留不住他们的心。”

欧阳靖闻言,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,又被田世爵刚好看见,还以为她也是因为离别而不舍,故安慰道:“如今府上已仅剩下你我二人,往后的日子,全都由着你。你想做何事便做何事,想去何处便去何处,无人可阻拦。”

“我……”欧阳靖欲言又止,田世爵忙问她有何想法,她却又摇头道:“还未想好,待我想好便立马与你说。”

雁南飞与墨月并不急于赶路,途中走走停停,一晃便半月过去了,当二人抵达京城时,正是春暖花开之时,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。

雁南飞离别京城已久,此时牵马走在熟悉的街道,望着周围那些熟悉的景与物,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
“阿哥,京城好大,好繁华呀!”墨月眼中充满了各种艳羡,她从小生活的秀山村,也从未有人来过京城,更别提会有人跟她讲起京城的样子了。